“如今的汉家,已然比过去强大了太多;”
“决战的那一天,也比太宗皇帝、先帝之时更‘看得见,摸得着’;”
“即便如此,朕尚且都这般接受不能,更何况是当年的太宗皇帝、先帝······”
“唉······”
过往这段时间,这个问题,刘胜已经不知多少次问出口;
准确的说:在那日的朝议之后,这个问题,几乎没有一刻从刘胜的脑海中消失。
但越想,刘胜就越觉得心里一阵憋闷、一阵窝火。
想找人说说,又实在不知道能跟谁说;
想找人问问,又着实不知道能从谁人口中,得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桉。
或许有那么一瞬间,刘胜,也终于像自己的父祖,以及历史长河中的每一位帝王一样,体会到了什么叫孤家寡人。
孤家,寡人······
“不······”
“不。”
“朕,有人能说。”
“有人,能和朕说这些。”
许久,刘胜不知是想起什么,又或者是想起了谁,便再次从榻上缓缓坐起身。
又目光呆滞的愣了愣,终还是从榻上站了起来。
“老爷子啊~”
“朝里留了能用的臣子、府库留了能花的银子;”
“就连陪朕说话的人,老爷子,也没忘了留······”
·
还是那颗老柳,还是那几位老者;
或许是刘胜看错了:荒芜的田野间,也还是那三二弓腰拾草,不时追逐、打闹的稚童。
见到刘胜的身影出现在田埂外,几位老者也还是和往常一样:大咧咧一抬手,便又各自悠悠然躺回了树根下。
不知为何:看到眼前的这一幕,刘胜就只觉心中一阵宁静。
过去这半个多月的心烦意乱、心浮气躁,在这一刻只尽化作烟消、云散。
甚至有那么一瞬间,刘胜还下意识侧了侧身。
只是这一次,并没有那道伟岸的身影,带着少年一同来拜会老友。
——这个地方,刘胜今天是第四次来。
第一次来时,是天子启带着公子胜;
第二次,是天子启带着太子胜。
第三次,是自知时日无多的天子启,带着已经逐渐成熟的监国太子,来向几位老友做最后的道别、托付。
而这一次,来的,却只有天子胜独自一人······
“这回,陛下就不用再坐在田埂上了。”
“应该像先帝一样,和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一起,躺在这老树根下?”
一慌神的功夫,脚下的步子已经迈出去好远;
一抬头,便是那几位老者好似永远都不会变老的面容。
——其实,他们只是本身就很老了,实在是已经没有‘更老’的空间。
耳边传来老者慈祥、平和的招呼声,也终是将少年天子飞散的心绪拉回眼前。
闻言微微一愣,良久,才似笑非笑的摇摇头,下意识提了提衣袍下摆,便顺势在树根下靠坐下来。
“呼~”
长出一口浊气,将心中的烦闷,连带着寝宫的闷热气息一股脑吐出,刘胜那明明还带着稚嫩的面庞之上,只瞬间涌上一抹好似历经人世浮沉的沧桑,和莫名萧凉。
而在刘胜的身上,看到这个无比熟悉的神情时,含笑侧躺在树根下的几位老者,只不自然的别过头去,各自抹起了泪······
“父皇对你们很好。”
“太宗皇帝,对你们也很仁慈。”
···
“年轻时,你们跟随太宗皇帝,从代地来了长安。”
“年壮时,你们又做了父皇的侍卫,成为了储君太子的肱骨、臂膀。”
“老了老了,却反要听我这乳臭未干的小子,在这里说着有的没的······”
“嗨······”
···
“羡慕你们呐~”
“阖家安康,儿孙满堂,不需要为劳什子‘天下大事’发愁;”
“可以每天都躺在这根老柳根下,看着儿孙玩闹于田野之间,以享天伦之乐······”
随着刘胜满是惆怅的话语声,几位老者也都次序止住了泪水,或者说是擦去了脸上的泪痕。
强挤出一抹笑容,彼此对视间会心一笑,便又再次恢复到往日,那云澹风轻的模样。
侧躺在树根下,枕着弯曲的手臂,遥望向田间;
目光所及,许是孩童,许是荒芜,又许什么都不是······
“陛下说的是啊~”
“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日子,真真是过得很舒坦。”
“但我们心里明白:这舒坦日子,不是从天上掉下来,凭空砸在咱们脑袋上的······”
“陛下,应该也能想到的吧?”
“既然当年,我们是跟随太宗孝文皇帝,从代地一路入京,那在太宗皇帝尚还是代王时,我们这几把老骨头,也曾是在代北、在雁门,和那匈奴蛮子过过招、拼过命的?”
“嘿······”
···
“若没有从过军、戍过边——若没有和匈奴人真刀真枪拼过命,没有眼对眼、鼻子对鼻子和匈奴人碰过面,便是活到这把年纪,咱们这几把老骨头,也断然明白不了这个道理······”
“——这天底下的愁啊~”
“——那,可真真是让做皇帝的给愁完了······”
“大到杀伐战阵,小到农户吃穿——这天底下,就没有做皇帝的不操心、不发愁的事。”
“也正是因为这天底下的愁,都让做皇帝的愁完了、愁没了,咱们这几把老骨头,才能这样躺在老树根下,不分春夏秋冬······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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